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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叶 x 韩敬群:编辑和作家永远都是最亲近的一家人

“作家和编辑应当成为诚意合作、互相了解的好朋友。”

1981年,著名作家、中国作家协会前任主席巴金先生在散文《致<十月>》中,写下了这样质朴而诚恳的文字,表达了自己对编辑事业的体悟和热爱。作家的成长和“成熟”,离不开文学编辑的关注与扶持。

2023年8月11日,作家乔叶凭借《宝水》获得第十一届茅盾文学奖。获奖的背后,还有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编辑们的默默付出,他们与作家一路相伴同行。

乔叶:故乡是生长的文学

我的老家在河南。作为中国最重要的粮食基地之一的河南,在“乡土中国”的“乡土”一词上带有命定的强大基因。“土气”浓郁的河南,既丰产粮食,也丰产文学。改革开放以来,诸多前辈都以极强的文学自觉笔耕不辍,中原乡村成为他们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创作源泉。

不过,说来惭愧,作为一个乡村之子,很年轻的时候,我一直想在文字上清洗掉的,恰恰就是这股子“土气”。如今人到中年,经过这么多年生活和文学的教育,我方才逐渐认识到这股子“土气”是一笔怎样的资源和财富。这“土气”,往小里说,是我的心性;往大里说,意味的是最根本的民族性。与认识同步的就是创作。我开始有意因循着前辈们的足迹,想要获得这“土气”的滋养,在接连几部乡村题材的创作之后,随着《宝水》的完成,我对这种“土气”的开掘和书写也抵达了力所能及的最深的根部。

《宝水》截取了一个小山村的一年。作为一个文学乡村,这一年如一个横切面,意味着各种元素兼备:历史的、政治的、经济的、社会学的、人类学的、植物学的……这也是信息、故事和情感高度浓缩的一年,是足够宽阔、丰富和深沉的一年。为了写这一年,我的素材准备时间用了七八年。主要的准备,就是“跑村”和“泡村”。“跑村”是去看尽量多的乡村样本,这决定着素材的广度;“泡村”则是比较专注地跟踪两三个村近年的变化,这意味着素材的深度。“跑村”是横,“泡村”是纵。在“跑村”和“泡村”的纵横交织中,我鲜明地感知到,乡村正在发生着的巨变对于一个写作者而言是一个具备无限可能性的文学富矿。要在其中挖宝,脚力、眼力、脑力、笔力,确实缺一不可。我个人的体悟还加上了一点听力——潜伏在村庄里,窃听人们藏在深处的微妙心事,才有可能和他们同频共振,一起悲喜。每次走进村庄,我都会让自己沉浸式倾听和记录,然后保持诚实的写作态度,遵从内心感受去表达。无数扑面而来的鲜活细节让我真切地意识到,这些点点滴滴的细节所构成的正是这个大时代。也就是说,宏阔的时代必须附丽在这些细节里,而这些细节又由无数平朴之人的微小之事构建,如同涓涓细流终成江河。

在今年召开的文化传承发展座谈会上,习近平总书记对中华文化传承发展的一系列重大理论和现实问题作了全面系统深入阐述,其中提到“传承发展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促进外来文化本土化,不断培育和创造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要坚持守正创新,以守正创新的正气和锐气,赓续历史文脉、谱写当代华章”让我尤有感触。毋庸置疑,中国乡土文学有着极其绵长深厚的传统,身处这个传统中,在继承的同时如何发展,这是我在创作中一直思考的问题。

文学是精神的故乡,故乡是生长的文学。时代正在发生的变化会波及每一个人。在时代的时势之变中如何关注新的现实,如何关注人们在时势之下的改变——比如中国乡村的新伦理建设和新生活建设,这一直是我所思考的。在《宝水》中,我把中国当下乡村人们的生活经验、生活意识与生活向往作为重要的表现内容。既然要写当下的乡村,我认为这些内容就应该是社会发展在文学创作中的必然呈现。比如因为城乡之间的频繁流动和边界变动,人们普遍拥有的是一种城乡混合叠加的复杂体验,《宝水》的人物和人物故事就比较集中地表达了这些体验。此外,对当下中国广泛存在的城乡关系,城乡关系中人们的心理、情感、道德等多种状态,城市化的背景下人和故乡的关系,以及在乡村变革中女性意识和女性命运的发展变化等,我也进行了力所能及的触及和书写。同时,我有意识地注重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中汲取营养。如对民间故事、民间戏曲、民间工艺、民歌民谚、土语方言等这些传统文化资源进行了采撷和借鉴,也在故事风格、意象运用、古典意蕴等方面萃取和化用着本土文学传统的精华,尽力使之融入文本的内部肌理。在这个过程中,我深刻地认识到,重拾传统之美、溯源民族经验、光大民族精神将会成为一条越来越宽阔的文学之路。

韩敬群:编辑与作家,一路相伴同行

作为一名一线的文学编辑,能够连续两届置身于茅盾文学奖颁奖的盛典现场,第一时间见证五位优秀作家写作生涯的高光时刻,分享他们作为创作的漫漫长路上的旅人得到一处可以短暂休憩之地的欣喜,一方面是与有荣焉,另一方面也深深感觉到了文学的荣光给我们职业生涯赋予的不同寻常的意义。

有时我会思考,是什么力量驱动这5位作家作为同时代作家的优秀代表登上茅奖的殿堂?我想答案就写在习近平总书记对文艺工作者的谆谆教诲中,写在习近平文化思想的精髓之中:那就是从时代的脉搏中感悟艺术的脉动,坚守人民立场,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创作导向。

与时代同频共振,与人民同呼共吸,是作家创作好作品的不二法门。人民是创作的客体,也是创作的主体。“若有知音见采,不辞遍唱阳春。”人民更是创作成果的知音与传播者。人民的生活是滋养作家创作的“宝水”。乔叶写过一篇创作谈《“跑村”与“泡村”》,“跑村”是面上的广度,“泡村”是点上的深度。就是这样不辞辛劳的“跑”与“泡”成就了《宝水》这部书写新农村建设、乡村振兴这一时代宏大主题的出色作品。

好的写作需要向生活的深处更深地进入。这样的工作乔叶在《宝水》中做得非常缜密细致。比如作品中写孟胡子搞乡建,先是指出新农村建设中常见的弊端:腾云驾雾,涂脂抹粉。而孟胡子的工作准备充分,思虑周详,措施精准。比如,对选择山区还是平原地区做尝试,耐心地等待可以长久合作的基层领导,清醒地明白乡建必须分成三年带建、三年帮建,还有三年观察的阶段。所有这些看似琐末的地方,考验的正是作家与生活贴近的功夫。有一位退休的地方宣传部长,他这么评价《宝水》:“小说对乡土伦理、人情世故的描摹,活灵活现;对方言俗语的运用出神入化。以文学的方式写出当代乡村的复杂性、多重性,平淡自然,生机勃发,是一部引人入胜、不忍释卷的好作品。”这样的来自“未受文学偏见污损的普通读者”的评价让人感动、令人信服。

在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我们一直主张编辑与作家应该是同行共进、共同成长的关系。在一次发布会上,徐则臣曾经说我是《北上》创作过程中的引领者。我知道这是他的厚道谦虚,我肯定不是“引领者”,而是一个“同行者”,我更愿意把自己比作《北上》中那艘从杭州开到通州的船上的一名船员。我们和作家就是这样同行共进、同船共渡的关系。我与乔叶和《宝水》也是这样的关系。乔叶创作《宝水》,至少用了六七年时间。写作过程中,大的思路变动了三四次,易稿足有十来回。这个过程,我始终是陪伴者、见证者。我现在还能找出2017年7月25日与乔叶的通信,那个时候,我好像已经预知了作品未来的走向和它美好的结局。

读了两遍,的确是越发强烈地感觉这会是一个好东西。我能想象你的写作状态。是与村庄人物与事件贴心贴肺、声气相通之后的熟稔与从容。我见过当代写作太多的浮皮潦草、浮光掠影,看到你这样的带着自己情感浓烈投射的细致精确的描写自是惊喜。

重要的是,我能感觉得到,这里面会有很多你对中国当下农村现状、对它的来路与去路的思考。……相信如果是像你现在那样,真正地扎下去,深潜进去,做足功夫,你会有自己饱满扎实的收获与呈现。

小说名现在好像是叫《好水村纪事》?我比较担心的是如果把控不力,可能会写成一部纪实意味比较浓的小说。这当然也没什么不好,在西方,这样的门类,其实还有像《夜幕下的大军》这样的杰作。不过,咱们不是有更高远的想法嘛。所以,希望小说下面的故事开展,会有更饱满的细节和情节安排,有人物之间的冲突。在故事的开展中,还要立起人物,想来,孟老师应该是一个中心人物,此外,张大英也是可做文章的。因为只是一个开头,相信下面你自有安排。

下面的故事我们都已经知道了。在这个荣耀的时刻,我想到海明威的话:“写作,在最成功的时候,是一种孤寂的生涯。”巧的是,我前些天读到了乔叶在法兰克福书展“中国文学世界行”活动上的发言:“写作就是从孤独的心出发,走向一个辽阔的世界。”“百川日夜逝,物我相随去。惟有宿昔心,依然守故处。”(苏轼《初秋寄子由》)祝愿我们各位获奖作家以及各地优秀作家都能不忘宿昔之心,走向更加辽阔的世界。在这个孤寂而漫长的途路上,会有我们文学编辑,一路相伴同行。

本文来源于《文艺报》2023年11月20日第6-7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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